大唐武德初年,有一个人叫曹惠,被授官江州参军,他的官衙中有一间佛堂,里面放着两个木偶人,有一尺多长,雕饰得很是巧妙,惟妙惟肖,只是上面的漆已经剥落。由于放置在那里多年没人打理,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。曹惠看到这木偶雕得甚是有趣,就带回家给儿子玩。
这天晚上后堂里,儿子正在吃饼,小胖手抓啊抓啊,怎么也塞不到嘴里,就在这时,其中一个木偶动了,它伸出手,帮着儿子将饼塞到了嘴里。
儿子看到木偶人动了,吓得哇哇大哭起来,听到哭声,曹惠赶了过来,他吩咐下人:“将木偶拿过来给我看一下!”
哪知道木偶突然开口说话了:“我二人各有名字,分别叫轻红、轻素,为什么叫我们木偶呢?”说罢就在地上跑来跑去,又向曹惠挤眉弄眼,就像真人一样。
曹惠很吃惊,问道:“你们是什么精怪?来自哪里?”
轻素说:“我与轻红本是宣城太守谢眺府上陪葬的俑偶,论起当时天下的能工巧匠,最厉害的当属沈隐候家里的老仆人孝忠。我和轻红就是由孝忠所造,隐候因为感叹谢太守年纪轻轻,被人构陷,死在狱中,很是无辜,就在他下葬之时,将我们二人送给他陪葬。”
“有一天,我正在坟墓中,端热水服侍乐家娘子洗脚,突然外面有人手执兵器,口称皇帝诏令,乐娘子很害怕,鞋袜都来不及穿,化作了一只白色的蝼蛄,藏在了墙缝里。没多久,有两个贼人拿着灯笼火把钻了下来,将墓中值钱的东西都一掠而空。谢大人嘴里含着一个瑟瑟环,也被贼人发现,敲掉下巴取走了。”
南朝诗人谢眺
“贼人临走前,又发现了我们,就说道:这两个陪葬的小东西挺不错,拿回去给孩子当玩具吧!就将我们二人给带了出来,后来才知道,那是天正二年的事情。从此我们就开始了流浪的生活,有过好几个主人,陈朝末年,麦铁杖的侄子将我们带到这里,直到今天。”
宣城太守谢眺,是南齐有名的诗人,字玄晖,斋号高斋,是陈郡阳夏人,他出身于陈郡谢氏,与大谢谢灵运同族,被人称为小谢。
南齐建元四年,小谢进入仕途,在豫章王萧嶷太尉行做参军,建武二年,任宣城太守,所以又称为谢宣城,永泰初年,他因为告岳父王敬则谋反,做上了尚书吏部郎,在永元元年,因为泄露江祏兄弟想要立安王萧遥光的事情,被构陷死在大牢中,年仅三十六岁。
而沈隐候,叫沈约,是南朝时期协助萧衍取齐代梁的功臣。
听到轻红听他们的经历,曹惠问道:”我听说谢宣城娶的是王敬则的女儿,乐家娘子是何人?“
轻素说:”王氏乃谢大人生前的妻子,而乐家娘子则是谢大人死后在冥界的妻子。王氏出身微贱,性子粗野,力气很大,在冥界与谢大人不和,只要二人一吵架,她就用碎石块堵住门户做威胁。后来谢眺将此事奏与天帝,天帝就让谢大人休掉王谢,王氏所生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,都跟着母亲走了。后来续娶了乐彦辅的八女为妻,乐娘子相貌好,擅长书法与音律,尤其与殷仲、谢晦的夫人关系很好,每天都要聚在一起。“
"谢大人曾说,我的才能超过许多人,只是不及曹植,而其他的文士,则不值一提。"(个人认为,这句话和谢灵运有得一拼,谢灵运曾说:“天下才有一石,曹子建独占八斗,我得一斗,天下共分一斗。)
“谢大人现在做了地府的典铨郎,与潘安的官职一样,同殿为臣,他们骑高头大马,身穿锦袍,比生前要富贵的多,只是每隔十日,就要去拜见晋、宋、齐、梁等几个朝代已经去世的皇帝一次,很是辛苦,如今已经停止朝拜了。”
他们的这一番言论让曹惠大开眼界,想到这两个木偶是冥物,不想让儿子玩,就要放他们一马。说道:“你们二人如此灵异,我放了你们,如何?”
轻红轻素听了,欢喜异常,差点在原地翻跟头。轻红说:“若论我等的手段变化,也没什么不可能。如果主人不想放走我们,我们是如何也逃不了的。庐山的山神很久之前,就想要我们去做舞姬,如今离开了您,我们就可以到庐山享受荣华福贵了,只是我们有个不请之请。”
曹惠问他们有什么要求。
轻素说:“我们身上的颜色已经剥落了,很是难看,请主人请一个画工,把我们身上的颜色重新装饰一下。”
曹惠就找来了画工,把他们重新描绘一新,看着焕发新生的身体,轻素高兴地说:“多谢主人,这一下我们别说做舞姬,就是当山神的夫人,也绰绰有余了。分别在即,我们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主人,就送主人一句话吧:百代之中,你的子孙中,只要才能卓越的,都可做大官。”
说罢,二人行了一个礼,蹦蹦跳跳地消失不见了。
后来,曹惠又到他处做官,路过庐山,就燃了三柱香祭拜山神。当天晚上,他梦到了轻红轻素二人,此时他们已经是山神的夫人,生活过得很幸福。
这个故事出自《玄怪录》,讲了两个木偶的奇遇,你喜欢这个故事吗?
南北朝是一个相对小众的年代,许多人对其知之不详。南朝四百八十寺,多少楼台烟雨中。也有多少故事,湮没在历史中,你觉得呢?